几乎所有读过《活着》的同学，都会被福贵一生所经历的苦难所震撼。我们同情他的遭遇，感佩他如野草般的韧性。在写文学评论时，大家也往往会集中分析“苦难”、“坚韧”、“命运”这些主题。
这当然是正确的。但今天，我想邀请你退后一步，思考一个根本性的问题：余华为什么要设置一个“我”（一个民谣采风者），让他去倾听福贵的故事，然后再转述给我们？他为什么不直接让福贵作为第一人称叙述者，从头到尾讲述自己的一生？
这个问题，就是我们通往深度分析的钥匙。理解作者在叙事视角上的精妙设计，能让你的分析从“内容概括”变为“技巧剖析”，这正是IB评估标准中所强调的“对作者选择的理解和评价”。
我们要学习的技能：双层叙事视角的“剥洋葱”分析法
《活着》的叙-事结构并非单一的“我（福贵）说”，而是一个“我（采风者）听他说”的双层结构。我们要做的，就是像剥洋葱一样，一层一层地分析这两个视角各自的功能，以及它们叠加在一起时产生效果。
第一层视角：“讲述者”福贵——平静的语调与巨大的情感张力
首先，我们看故事的核心讲述者——福贵。当你仔细品味福贵的语言时，会发现一个最显著的特点：平静。
他讲述妻子家珍的死亡，讲述儿子有庆被抽血抽死，讲述女儿凤霞产后大出血而亡……这些常人无法承受的悲剧，从他嘴里说出来，却几乎没有激烈的情绪宣泄，没有痛彻心扉的控诉，更没有怨天尤人。
【文本引用】
“我进去时天还没黑，看到有庆的小身体躺在上面，又瘦又小，身上穿的是家珍最后给他做的衣服。我儿子闭着眼睛，嘴巴也闭得很紧。我有庆有庆叫了好几声，有庆一动不动，我就知道他真死了，一把抱住了儿子，有庆的身体都硬了”
【分析】”平静”的力量
制造反差，强化悲剧：福贵的语调越是平静、克制，他所讲述的内容就越是显得残酷。这种“内容的惨”和“语调的平”之间形成的巨大反差，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哭喊都更能攥住读者的心。读者被迫用自己的情感去填补福贵语言中的空白，从而产生了更强烈的代入感和震撼力。
塑造人物，体现“活着”的哲学：这种平静，并非麻木不仁。它是在经历了所有大风大浪后，生命沉淀下来的一种通透和豁达。福贵的讲述方式，本身就在诠释“活着”的主题——生命不是为了讲述苦难，而仅仅是为了活着本身。他已经接受了命运的所有馈赠与剥夺。
在分析时，你要明确指出福贵这种“去情感化”的叙事风格，并论证这种风格是如何“以不悲写大悲”，从而达成了更高级的情感效果，并深刻地塑造了人物的形象。
第二层视角：“倾听者”我——搭建读者与故事的桥梁
现在，我们来看那个看似“多余”的采风者“我”。他不是故事的主角，却至关重要。他是作者安插在读者和福贵之间的“情感共鸣者”和“意义阐释者”。
“我”的功能，赋予故事真实感：“我”的身份是一个民谣采风者，他的出现，让福贵的故事有了一种“口述历史”的质感。这不再是一个凭空虚构的小说，而仿佛是一段被偶然发现、被忠实记录下来的真实人生。这层框架极大地增强了故事的可信度。
代替读者表达情感：福贵不哭，但“我”可以。当福贵的讲述过于平静时，“我”的心理活动和观察，起到了引导和释放读者情感的作用。例如，“我”会感受到“一阵难过”，会看到福贵“神色黯然”。“我”成为了读者的情感共鸣者，帮助我们整理和确认从那个平静的故事中所感受到的巨大悲痛。
小说的结尾，是“我”的视角。“我”看到福贵和老牛在夕阳下离去，并进行了一段总结性的思考。这个结尾，将故事从福贵个人的命运，提升到了对一代中国人生命经验的感慨和对“活着”这一普遍性命题的哲学反思上。如果没有“我”，故事将在福贵的讲述中戛然而-止，其思想的广度和深度将会减弱。
分析第二层视角时，重点要论述其“效果”。问自己：作者为什么要增加这样一个“旁观者”？他为故事带来了哪些福贵本人无法提供的维度？（如：真实性、情感引导、主题升华等）。
通过对《活着》双层叙事视角的分析，我们可以提炼出一套适用于任何小说的叙事分析技巧：
第一步：识别视角
首先问自己：是谁在讲故事？是故事主角（第一人称），还是一个无所不知的旁观者（第三人称全知），或是一个只能看到部分真相的局外人（第三人称限制）？是否存在多个叙事者？
第二步：分析语调
这个叙事者的语言风格是怎样的？是客观冷静，还是主观煽情？是华丽雕琢，还是朴实无华？
第三步：探究动机
这是最关键的一步。思考：作者为什么选择这个视角？ 如果换一个视角，故事的氛围、我们对人物的理解、甚至故事的主题会发生怎样的改变？
第四步：连接效果
将你的发现与作品的主题和艺术效果联系起来。论证这种特定的叙事选择，是如何更好地服务于人物塑造、情感表达和主题深化的。
下次当你拿到一篇小说时，尝试先跳出来，当你能够清晰地分析“谁在看、如何看、为何这样看”时，你的文学分析就可以拿到高分。
中文科目不知道如何提升？
请一定来试试
eChineseLearning在线一对一IB中文课程
18年国际中文教学经验积累，4V1定制化中文私教，不满意可免单！
eChineseLearning在线中文学校自2006年创立以来，已走过18个春秋，见证了上万余名学子的成长与飞跃，累计帮助来自一百多个国家和地区的中文学子实现自己的学习目标，收获了同学们的诸多喜爱和好评！
